尚未进门,那独属于石库门夏夜的喧嚣声浪便扑面而来。
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,唯有这天井方寸之地,借着穿堂风,成了居民们天然的避暑“沙龙”。
昏黄的路灯光晕,勉强撕开夜色一角,勾勒出纳凉的人群。
几张磨得发亮的竹榻、吱呀作响的小马扎、甚至几块卸下来的厚重门板,沿着天井的墙根和过道,见缝插针地铺开,构成了临时的休憩地。
男人们是这幅纳凉图卷的主体。
大多赤着古铜色的、汗津津的脊背,或穿着洗得透亮、破着洞的跨带背心,手里无一例外地摇动着大蒲扇,发出“噗哒、噗哒”有节奏的声响。
核心区域是一盏悬得略高的路灯,灯下围着一小圈人,脑袋凑在一起,借着那点可怜的光亮,在自制的小木棋盘上厮杀。
棋子落下,“啪嗒”脆响,伴随着“吃马!”、“将军!”的短促低喝和围观者压抑的哄笑或叹息。
稍远些的暗影里,则是三五成群的低语闲谈,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,像夏夜的萤火。
话题无非是厂里新下的生产指标让人喘不过气,或是道听途说的某某车间又出了点小事故,间或夹杂着对时局最谨慎的揣测,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怕惊扰了夜色。
女人们则自成天地,聚在相对通风的过道另一侧。
陈阿婆半躺在她那把油光锃亮、吱扭作响的旧藤躺椅里,眯着眼,手边的小板凳上放着一台巴掌大的半导体收音机,咿咿呀呀地播着《罗汉钱》的沪剧唱段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