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是这种源于远古的、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恨,让李云天体内的战神血脉不由自主地鼓噪沸腾。一股灼热感自胸腹间迅速蔓延开,皮肤表面微微发烫,血液似乎比平时流动得更快、更有力。这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并非恐惧带来的,反倒更像是一种面对宿敌时本能的昂扬——如同即将燎原的野火,带着毁灭一切的凛冽。
他不再犹豫,握紧了掌中那片丝绸,深吸一口气,踏入了那扇象征着不祥与未知的青铜巨门。坚硬的战靴落在入口处布满石屑的地面上,发出清脆却瞬间被深渊吞没的声响。沉重的门扇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、却又无比坚决地缓缓滑动关闭。光,在最后一刻彻底消失,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。唯有手中惊蛰剑锋冰冷的微芒,成为这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亘古黑暗中唯一真实的光点。
死亡般的寂静笼罩下来,空气仿佛凝固的沥青,沉甸甸地压着耳膜。
石阶盘旋向下,每一步踏出都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深渊里。台阶边缘散落着一些东西,起初李云天以为只是些形态怪异的碎石,直到惊蛰剑上幽微的光流不经意地照亮——
那是一只人类的手骨,白骨在光线晃动中显现出死寂的灰白,五指弯曲着,像是凝固在某个抓向虚空中救赎的绝望姿势。手骨附近的岩石颜色深得发黑,覆盖着一层同样发黑的、粘稠如膏状的污垢,早已凝固硬化。几根断裂扭曲的肋骨也散落在不远处,如同被随意丢弃的柴棍。
李云天的心沉了下去。视线继续在石阶边缘的阴影里搜寻、辨认,骸骨渐渐多了起来。有些明显是被巨大的外力直接击碎、砸断,断口尖锐狰狞;另一些则相对完整,保持着或蜷缩、或匍匐的姿态,仿佛死亡来临前还在徒劳地挣扎、爬行。空洞的眼窝茫然地对着上方,凝固着最后一刻刻骨的惊恐和无望。
台阶侧壁上,也开始出现一些人为的刻痕。线条简单,却带着一种原始癫狂的力量。有的像是一些扭曲、无法辨识的象形符号,深深刻入岩石;更多的,则是一道道长长的、令人心悸的抓痕。这些痕迹深深浅浅,纵横交错,有些地方血迹早已石化变黑,牢牢嵌在石壁的刻槽中。不难想象在很久以前某个瞬间,有人在此疯狂地用指甲抠挖石壁,直至血肉模糊,筋骨断裂,只为在这地狱的边缘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痕迹。
这些骸骨穿着残破腐朽的衣物,依稀可辨苍澜军士兵的标志。而在石阶转折处更开阔点的平台上,骸骨的数量突然增多,层层堆叠。李云天小心地停下脚步,剑光稳定地照向其中一幅破碎残甲包裹下的骷髅。那骷髅的头骨上,赫然镶嵌着一枚青铜制的苍澜国军队哨官肩章,样式古朴。他俯身,轻轻拂开肩章上的厚厚浮尘和灰烬,露出其本来面目。肩章图案繁复,中心一只展翅的三足金乌。
李云天瞳孔骤然收缩。这金乌标志……与掌中丝绸碎片上那个燃烧的图腾完全一致!苏千雪拼死带来的情报没有错,这些士兵死在了接近真相的地方。他低头看向那片染血的丝绸,上面的图案似乎在无声地燃烧。
他沉默地从怀中取出一个薄薄的油布包,里面是几片已经干枯、但经过处理保存下来的特殊叶片——产自苍澜国边境迷雾沼泽的一种奇异植物“驱瘴草”,能暂时中和一些阴秽浊气。李云天捏碎叶片,用力吸入那提神醒脑、带着微苦青草香的浓郁气息。冰凉的刺激感瞬间从鼻腔直冲头顶,冲淡了几分腐朽气息带来的昏沉感。深吸一口气,他继续向更深的黑暗迈步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