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被直接冲击的幸运儿,也无法逃脱被这“雨幕”覆盖的边缘。细密的酸液飞沫如同密集的毒针,刺入皮肤、沾染口鼻眼睛,烧灼出一个个迅速扩大、翻卷血肉的恐怖黑洞。绝望的士兵们捂住面目全非的脸在地上翻滚,指甲在石头上划出深深的血痕,试图用疯狂的抓挠减轻那仿佛钻进骨髓的剧痛,直到力气耗尽,彻底瘫软在那致命的酸液浸泡中。
而那无数随着洪流喷射到城头的腐生魔,更是雪上加霜!它们攀附着墙体,拖曳着破碎残缺的身躯,如同饥饿的地狱猎犬,疯狂撕咬着任何尚有气息的活物!它们的手指沾满腐蚀粘液,每一次接触都意味着血肉的消亡。苍山关高大的防御工事,在第一次真正交锋的洪流下崩溃,沦为屠宰场。绝望的气息像剧毒的藤蔓,死死勒住残存守军的心脏,迅速挤压、冰冷、窒息……
关墙后方相对高处的一个指挥石塔里,空气凝重如铅。来自前线的硝烟、血腥和那股刺鼻强酸混合的腐烂恶臭,早已顺着窗缝疯狂灌入,几乎凝成实质的死亡气息在空气中徘徊不去。风无痕一身玄色劲装立在窗边,身姿笔挺如同一杆刺入地面的寒铁长枪,仿佛丝毫未被那弥漫的战栗感侵蚀半分。他那柄窄长的斩魄刀就斜斜倚在身侧的石壁上,暗沉沉的刀锋在塔内晶石灯昏黄的光线下竟没有反射出丝毫光亮,像是能吞噬周围的光线。只有当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无意识地搭上那冰凉粗糙的鲨鱼皮刀柄时,指尖的轻微摩挲才泄露出一丝极其深敛、如同火山深处岩浆涌动的凝重战意。
在他侧后方一步之遥,并肩站着一个气息阴冷的青年。萧寒,来自北方黑石寒潭的孤狼般的修士。他穿着靛青近乎黑色的粗麻短装,右半张脸却隐在凌乱垂下的发丝后,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,只有鼻梁到下颌勾勒出冷硬的线条。最引人注目的,是他随意斜插在后腰的那支长不过尺余的骨制物件——颜色惨白,明显是取自某种大型凶兽的腿骨,表面缠绕着几道颜色暗沉、如同凝固干涸血液般的旧布条。它静静藏匿在靛青布衣下,却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、令人心神不稳的阴戾气息,仿佛有无数被囚禁其中的怨毒目光透过骨头表面投来。
两人无言地站在窗后,视线越过低矮的石墙垛口,冰冷地注视着关墙前方正上演的修罗屠场。墨绿色的毁灭洪流已稍微减弱,但那污秽巨像如山的身影依旧在腥臭的雾气中缓慢但坚定地前进。无数细微扭曲的身影(腐生魔)如跗骨之蛆,顺着还在流淌的腐蚀粘液向上攀爬,开始毫无阻碍地翻越已被强酸溶蚀得坑坑洼洼的城垛,扑入关墙内部。残存士兵最后的、徒劳的抵抗呼喊和濒死的惨叫被利刃入肉、骨头碎裂的闷响无情淹没。
“呵……”风无痕毫无情绪的一声轻哼,打破了死寂,“血无涯……”他缓缓扭过头,目光并未投向远处的巨像,而是落在了巨像后方远处那片蒸腾翻滚、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毒雾深处,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,穿透重重污秽,似是要钉死那藏匿在暗影中的死敌。
“……魔气秽流……”萧寒的声音低沉沙哑,如同两块粗糙的岩石摩擦,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厌憎,“……那骨殖上粘连的秽气……远超寻常腐气……”他的视线死死盯住巨像腿部那些由无数尸体扭曲而成的支撑部分,瞳孔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漩涡在缓缓转动。他右手反手,极其自然地握住了后腰斜插的那根惨白骨器的尾端,骨柄触感冰凉滑腻,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缠绕其上的暗沉血布条。
“强攻其腿,”风无痕的声音斩钉截铁,没有丝毫犹豫,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在铁砧上,“无骨,此物当瘫。”话未落音,身影已然模糊!他并未选择石塔狭窄的楼梯,而是如同鬼魅般直接从敞开的石窗中无声地翻跃而出,足尖在那不足一指宽的窗台边缘上轻轻一点,整个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飞燕,直扑下方那血肉翻腾、残肢横流的战场漩涡!
几乎在风无痕身形从窗台上消失的同一刹那,萧寒动了!他的动作截然不同,带着一种近乎仪式化的缓慢与凝重。左脚无声向后滑开半步,身体重心下沉,柔腰肢如同柔韧的钢丝,缓缓拧转,肩背肌肉微微隆起,似在积蓄某种沉凝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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