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节二：数据幽魂
“希望号”的引擎在暗紫色虚空中发出疲惫的低鸣，像是在为这片死寂的领域唱着挽歌。舱内，刚经历心魔袭击的船员们还未完全平复——那个被母亲幻影引诱的原人战士缩在角落，双手抱着头，指缝间不断渗出冷汗；存储云民意识的容器表面还残留着不稳定的波纹，像是刚从惊涛骇浪中挣脱；智灵单元的指示灯虽已恢复稳定，却比之前黯淡了许多，移动时总带着细微的卡顿。
拓靠在驾驶舱的金属壁上，指尖摩挲着装甲夹层里那撮艾拉留下的硅基尘埃。方才心魔化作的“成功拓”仍在他脑海里盘旋，那句“你的固执只会带来死亡”像根刺，扎在他的心脏上。他抬头望向舷窗，暗紫色虚空中漂浮的发光体缓缓脉动，它们没有固定形态，有的像透明的星舰残骸，舷窗里还残留着微弱的蓝光，仿佛里面仍有未消散的意识；有的像扭曲的基因链，碱基对在虚空中不断拆分又重组，闪烁着濒死的荧光；还有一团巨大的、类似神经元集群的光团，突触间传递着断断续续的脉冲，像在发送无人接收的求救信号。
“……它们在靠近。”星尘的机器人载体突然动了，头部传感器对准舷窗外那团神经元光团，“……不是攻击姿态……是……无意识的漂移。”他的合成音里多了一丝罕见的凝重，“……这些是‘数据幽魂’——被源流吞噬后，残留的文明意识碎片。它们失去了完整结构，只剩下最基础的‘存在印记’。”
话音刚落，舷窗外的神经元光团突然加速，贴着飞船外壳缓缓飘过。刹那间，拓感觉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沸腾的熔炉——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：三重恒星在天空中燃烧，地面上的水晶森林折射出七彩光芒，水晶里嵌着一个个半透明的人影，他们不用语言交流，靠意识直接共鸣；突然，天空中的恒星开始膨胀，发出刺眼的白光，水晶森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、碎裂，那些人影在白光中尖叫、消散，最后只剩下一片灼热的虚无。
“呃啊——！”拓猛地捂住头，意识从那段记忆中挣脱，额头已布满冷汗。他看向其他船员，发现每个人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：那个原人战士正疯狂地抓着头发，嘴里喊着“别拆了！那是我们的家！”；负责能源的技术员蜷缩在地上，双手死死按住胸口，仿佛在承受某种巨大的压力；就连存储云民意识的容器，表面都泛起了剧烈的波纹，像是里面的意识正在经历极致的痛苦。
“是‘共感’！”星尘的声音带着急促的电流杂音，“……幽魂靠近时，会无意识地释放记忆碎片，强行与我们的意识链接！这些是它们文明最后的记忆——大多是毁灭的瞬间！”
拓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看向舷窗外，那团神经元光团已经飘远，留下一串闪烁的光点，像眼泪一样消散在虚空中。“这些碎片……有没有用？”他问，“比如关于源流，关于熵噬的信息？”
星尘的机器人载体沉默了几秒，传感器闪烁着复杂的光芒：“……有可能。但主动接触风险极高。这些幽魂虽然没有恶意，但它们的记忆碎片携带了大量负面能量——绝望、痛苦、恐惧，还有源流的‘同化印记’。强行链接，我的意识可能会被撕碎，甚至被它们拖入那种破碎状态。”
舱内陷入沉默。每个人都知道，他们需要信息，哪怕只有一丝线索，也能让接下来的路更清晰。但主动接触数据幽魂，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。
“我去。”星尘突然说，“……我的意识结构特殊，曾接触过源流的边缘，对这种碎片有一定抗性。而且，只有我能解析这些数据。”他的机器人载体转向拓，“……需要你们护法。在我链接期间，不要让任何幽魂靠近，也不要中断我的意识传输。”
拓看着星尘的机器人载体——外壳上还留着之前战斗的划痕，传感器光芒微弱，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。他点了点头：“放心。我们会守住这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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