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节四:焦土故园
“彼岸号”的残骸在第七农业区边缘燃烧,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扭曲的金属,将周围琉璃化的地面映得忽明忽暗。拓从驾驶舱的裂缝中爬出来时,左手臂的绷带已经被火星烧破,辐射灼伤的伤爆露在空气中,传来针扎般的刺痛。但他像没感觉到似的,踉跄着迈出第一步,破损的靴底踩在琉璃地面上,发出“滋啦”一声轻响——那地面还残留着坠机时的高温,透过薄薄的鞋底,烫得他脚心发麻。
他抬起头,目光扫过眼前的废墟,瞳孔骤然收缩。
曾经的第七农业区,是乐土环带最柔软的“粮仓”。淡绿色的生态穹顶下,万亩麦田在循环风中起伏,金穗子碰在一起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像大地的低语。拓记得小时候,母亲会牵着他的手,在田埂上走,麦穗尖儿擦过他的手背,痒痒的;灌溉渠里的水清澈见底,能看到小鱼苗在石缝里钻来钻去,母亲会用竹篮捞起几条,煮在玉米粥里,那香味能飘满整个农舍。
而现在,生态穹顶的残骸像破碎的蛋壳,散落在焦土上,透明的聚碳酸酯板被烧得发黑,黏在琉璃地面上,像一块巨大的、丑陋的疮疤。曾经的麦田,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镜面——土壤被等离子炮火反复灼烧,熔点超过1500℃的硅酸盐矿物熔化后冷却,形成了光滑坚硬的琉璃层,踩在上面能清晰地映出拓的倒影,那个满脸血污、眼神空洞的自己。
空气中的气味复杂得令人作呕。最表层是臭氧的腥气,像雷雨过后的味道,却更刺鼻;往下是化学毒剂的甜腻,那是激进派“净化者”喷洒的除草剂残留,能杀死一切有机生命;最深处,是蛋白质烧焦后的恶臭,若有若无,却像针一样扎进鼻腔——拓不敢细想那是什么,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起三个月前,母亲站在田埂上,笑着对他说“今年的麦穗能磨出最好的面粉”。
“拓哥!慢点走!你的伤口还在流血!”李工程师从废墟里爬出来,手里还攥着一把变形的扳手,他看到拓踉跄的背影,急忙追上去,却在迈出第一步时停住了——他的靴底也被琉璃地面烫得冒烟,“这地方…怎么变成这样了?”
拓没有回头,只是继续往前走。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废墟,寻找着任何熟悉的痕迹。他看到了曾经的滴灌塔架——那是他带着三个学徒,花了一个月搭建的,现在只剩下半截扭曲的金属杆,顶端的喷头熔化在杆上,像一块丑陋的瘤子;他看到了农舍的地基——红砖墙被烧得发黑,屋顶的瓦片全成了灰烬,只有母亲常用的那个陶罐,还剩下半个底,上面还留着她刻的花纹,现在却被琉璃地面牢牢粘住,一碰就碎成了粉末。
“妈…妈!”拓突然朝着一片相对完整的琉璃地面冲过去,那里隐约能看到一个圆形的印记——那是母亲晒玉米的竹筐留下的,现在竹筐没了,只留下一个浅淡的压痕,像一个褪色的梦。他跪下来,双手在琉璃地面上摸索,指甲很快就被锋利的边缘划破,鲜血滴在地面上,瞬间被高温蒸发,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。
“拓哥,别这样…会伤到手的!”李工程师想拉住他,却被拓甩开。拓的眼睛通红,像一头失控的野兽,他抓起身边一块尖锐的金属碎片——那是“彼岸号”的装甲残骸,边缘还带着熔渣,疯狂地撬着琉璃地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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